骈文《乐府杂诗序》原文|翻译|赏析赏析

闻夫歌以永言，庭坚有歌虞之曲^〔2〕;颂以纪德，奚斯有颂鲁之篇^〔3〕。四始六义，存亡播矣^〔4〕;八音九阕，哀乐生焉^〔5〕。是以叔誉闻诗，验同盟之成败^〔6〕;延陵听乐，知列国之典彝^〔7〕。王泽竭而颂声寝，伯功衰而诗道缺^〔8〕。秦皇灭学，星琯千年^〔9〕;汉武崇文，市朝八变^〔10〕。通儒作相，徵博士于诸侯^〔11〕;中使驱车，访遗编于四海^〔12〕。发诏东观，缝掖成阴^〔13〕;献书南宫，丹铅踵武^〔14〕。王风国咏，共骊翰而升沈^〔15〕;里颂途歌，随质文而沿革^〔16〕。以少卿长别，起高唱于河梁^〔17〕;平子多愁，寄遥情于垅坂^〔18〕。南浦动关山之役，作者悲离^〔19〕;东京兴党锢之诛，词人哀怨^〔20〕。其后鼓吹乐府，新声起于邺中^〔21〕;山水风云，逸韵生于江左^〔22〕。言古兴者，多以西汉为宗^〔23〕;议今文者，或用东朝为美^〔24〕。落梅芳树，共体千篇^〔25〕;陇水巫山，殊名一意^〔26〕。亦犹负日于珍狐之下，沈萤于烛龙之前^〔27〕。辛勤逐影，更似悲狂;罕见凿空^〔28〕，曾未先觉^〔29〕。潘、陆、颜、谢，蹈迷津而不归^〔30〕;任、沈、江、刘，来乱辙而弥远^〔31〕。其有发挥新题，孤飞百代之前^〔32〕;开凿古人，独步九流之上^〔33〕，自我作古，粤在兹乎^〔34〕!乐府者，侍御史贾君之所作也^〔35〕。君升堂入室，践龟字以长驱^〔36〕;藏翼蓄鳞，展龙图以高视^〔37〕。林宗一见，许以王佐之才^〔38〕;士季相看，知有公卿之量^〔39〕。南国蛟龙之耀，下触词锋^〔40〕;东家科斗之书，来游笔海^〔41〕。朝阳弄翮，即践中京^〔42〕;太行垂耳，先鸣上路^〔43〕。当赤县之枢钥，作高台之羽仪^〔44〕。动息无格於温仁，颠沛安由乎正义^〔45〕。玉阶覆奏，谨依汲直之闻^〔46〕;铜术埋轮，先定雍门之罪^〔47〕。霜台有暇，文律动於京师^〔48〕;绣服无私，绵字飞於天下^〔49〕。九成宫者，信天子之殊庭，群仙之一都也^〔50〕。五城既远，得崑阆于神京^〔51〕;三山已沈，见蓬莱於古辅^〔52〕。紫楼金阁，雕石壁而镂群峰;碧甃铜池，俯银津而横众壑^〔53〕。离宫地险，丹四周^〔54〕;徼道天回，翠屏千仞^〔55〕。卫尉寝蒙茸之署，将军无刁斗之警^〔56〕。中罢燠，飞霜为之夏凝^〔57〕;大谷生寒，层淮以之秋沍^〔58〕。天子万乘，驱凤辇於西郊;群公百僚，扈龙轩而北辅。春秋络绎，冠盖满於青山;寒暑推移，旌节喧於黄道^〔59〕。夕宿鸡神之野，朝登凤女之台^〔60〕。青鸟时飞，白云无极^〔61〕。千年启圣，邈同汾水之阳^〔62〕;七日期仙，颇类缑山之曲^〔63〕。经过者徒知其美，揄扬者未歌其事。恭闻首唱，遂属洛阳之才;俯视前修，将丽长安之道^〔64〕。平恩公当朝旧相，一顾增荣^〔65〕。亲行翰墨之林，光标唱和之雅。于是怀文之士，莫不向风靡然。动麟阁之雕章，发鸿都之宝思^〔66〕。云飞绮札，代郡苍梧^〔67〕;泉涌华篇，岷波连于碣石^〔68〕。万殊斯应。千里不违^〔69〕。同晨风之北林，以秋水之归东壑^〔70〕。洋洋盈耳，岂徒悬鲁之音^〔71〕?郁郁文哉，非复从周之说^〔72〕。故可论诸典故，被以笙镛^〔73〕。爰有中山郎馀令，雅好著书，时称博物^〔74〕。探亡篇于古壁，征逸简于道人^〔75〕。撰而集之，命余为序。时褫巾三蜀，归臣一丘^〔76〕。散发书林，狂歌学市^〔77〕。江湖廊庙，宾庑萧条^〔78〕;绮季留侯，神交仿佛^〔79〕。遂复驱偪幽忧之疾，经纬朝廷之言^〔80〕。凡一百一篇，分为上下两卷。俾夫舞雩周道，知小雅之欢娱^〔81〕;击壤尧年，识太平之歌咏云尔^〔82〕。【注释】〔1〕乐府：汉武帝时所设的音乐机关。汉书·礼乐志：“至武帝定郊祀之初，乃立乐府，采诗夜诵。”顾炎武日知录卷二十八：“后人乃以乐府所采之诗，即名之曰‘乐府’。”魏晋以后，文人多按乐府旧题拟作，亦称乐府诗。杂诗：文选在“乐府”外，另列“杂诗”类，首录古诗十九首。文选王粲杂诗李善注：“杂者，不拘流例，遇物即言，故云杂也。”乐府杂诗，据作者主张，当指以乐府旧题抒写时事之作。作者所序之乐府杂诗集，乃贾言忠所作，然未见著录，当久佚。卢照邻在此文中曰：“时褫巾三蜀，归卧一丘”;他约在咸亨二年(672)春秋离新都尉，则此序当作于咸亨二年或以后卧病太白山下时。〔2〕歌以咏言：永，原作“咏”。尚书·舜典：“诗言志，歌咏言。”伪孔传：“谓诗言之以导之。歌咏其意以长言之。”则作“永”是，故改。庭坚：左传·文公十八年：“昔高阳氏有才子八人”，其中有庭坚。杜预注：庭坚即皋陶字。歌虞：尚书·益稷：帝舜(姚姓，有虞氏)作歌，皋陶拜手稽首，乃赓载歌曰：“元首(指虞舜)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3〕颂以纪德：毛诗序：“颂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于神明也。颂鲁之篇：班固两都赋：“故皋陶歌虞，奚斯颂鲁，同见采于孔氏。”李善注：韩诗·鲁颂曰：“新庙奕奕，奚斯所作。”薛君曰：“奚斯，鲁公子也。”按左传闵公二年：奚斯即鲁大夫公子鱼。〔4〕四始：毛诗序：风、小雅、大雅、颂，“是谓四始，诗之至也。”郑笺：“始者，王道兴衰之所由。”孔疏：“此四者是人君兴衰之始，故谓之四始也。”又史记·孔子世家：“关雎之乱，以为风始，鹿鸣为小雅始，文王为大雅始，请庙为颂始。”六义：毛诗序：“故诗有六义焉：一曰风，二曰赋，三曰比，四曰兴，五日雅，六曰颂。”存亡：指国家兴衰。毛诗序“是谓四始”句，孔颖达疏引郑玄答张逸书云：“风也，小雅也，大雅也，颂也，此四者人君行之则兴，废之则为衰。”〔5〕八音：周礼·春官·太师：“皆播之以八音，金、石、土、革、丝、木、匏、竹。”郑玄注：“金，钟镈也;石，磬也;土，埙也;革，鼗也;丝，瑟也;木，柷敔也;匏，笙也;竹，管箫也。”九阙：即九成。礼记·文王世子：“有司先以乐阙。”郑注：“阙，终也。”尚书·益稷：“箫韶九成。”孔疏引郑玄曰：“成犹终也。”哀乐：毛诗序：“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又：“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礼记·乐记：“其哀心感者，其声噍以杀;其乐心感者，其声啴以缓。”〔6〕“是以叔誉闻诗”二句：礼记·檀弓下：“赵文子与叔誉观乎九原。”郑注：“叔誉，叔向也。”左传·襄公二十六年：“秋，七月，齐侯、郑伯，为卫侯故入晋，晋侯兼享之。晋侯赋嘉乐。国景子相齐侯，赋蓼萧。子展相郑伯，赋缁衣。叔向命晋侯拜二君曰：‘寡君敢拜齐君之安我先君宗祧也，敢拜郑君之不贰也。’”“晋侯言卫侯之罪，使叔向告二君。国子赋辔之柔矣，子展赋将仲子今，晋侯乃许归卫侯。”〔7〕“延陵”二句：延陵，指吴公子季札。史记·吴太伯世家：“季札封于延陵，改号曰延陵季子。”左传·襄公二十九年：吴公子季札来聘，请观乎周乐。”于是使乐工为之歌周南、召南、邶、鄘、卫、王、郑、齐、豳、秦、魏、唐、陈、郑等，季札以列国政教得失，一一予以评论。典彝，谓国之常道。文心雕龙·乐府：“季札听微于兴废。”〔8〕王泽竭：文选班固两都赋序：“昔成康没而颂声寝，王泽竭而诗不作。”李善注：“言周道既微，雅、颂并废也。……毛诗序曰：‘止乎礼义，先王之泽也。”然则作诗禀乎先王之泽，故王泽竭，而诗不作。……孟子曰：‘王者之迹息而诗不作。’”伯：周公、召公。周礼·春秋·大宗伯：“九命作伯。”郑玄注：“上公有功德者，加命为二伯。”贾公彦疏：曲礼云：五官之长曰伯，是职方。郑(玄)引公羊传云：自陕以东，周公主之;自陕以西，召公主之，是东西二伯也。诗道缺：毛诗序将周南、召南系于周公、召公，谓：周南、召南，正道之始，王化之基”。郑玄诗谱序谓文、武至周公时之风、雅为“诗之正经”，其后则为变风变雅，故云。〔9〕秦皇灭学：史记·秦始皇本纪：始皇三十四年(前213年)，用丞相李斯议：“史官非秦纪皆烧之，非博士官所职，天下敢有藏诗书百家语者，悉诣守、尉杂烧之。有敢偶语诗、书者弃世。以古非今者族。”星琯：指年。星指二十八宿。一年一周。琯本乐器，代指十二律应十二月。徐陵与王僧辨书：“修好征书，弥留星官。”千年：自秦焚书至作此序，只八百八十余年，此举成数。〔10〕汉武崇文：史记·儒林列传：“及今上(汉武帝)即位，赵绾、王臧之属明儒学，而上卿向之，于是召方正贤良之士。”及“窦太后崩，武安侯田蚡为丞相，绌黄老刑名百家之言，延文学儒者数百人……天下之学士，靡然卿乡风矣。”市朝：代指朝代。陆机门有车马容行：“市朝互迁易。”李善注：古出夏门行：“市朝人易，千岁墓平。”八变：指汉、魏、晋、宋、齐、梁、陈、隋八朝递变。〔11〕通儒：指魏其侯窦婴，武帝初立，为丞相。史记·魏其武安侯列传，魏其、武安(田蚡)，俱好儒学。博士：指申公。汉书·楚元王传：文帝时申公为博士。史记·儒林列传：楚王戊“胥靡申公。申公耻之，归鲁，退居家教。”及王臧为郎中令、赵绾为御史大夫，“言师申公，于是天子使使，束帛加璧，安车驷马迎申公。”申公为楚中大夫，退于鲁，故谓征于诸侯。〔12〕“中使”二句：汉书·艺文志：“迄孝武盛世，书缺简脱，礼坏乐崩。圣上喟然而称曰：‘朕甚闵焉。’于是建藏书之策，置写书之官，下及诸子传说，皆充秘府。”“成帝时，以书颇散亡，使谒者陈农，求遗书于天下。”清周寿昌汉书注校补：“窃疑汉求遗书，始于武帝。当时必有记录，班采其言入文中耶?”〔13〕缝掖：代指艺术之士。成阴：谓人数众多。刘孝标广绝交论：“鸡人始唱，鹤盖成阴。”〔14〕南宫：洛阳宫殿名，东汉于此开学。后汉书·张酺传：“永平元年(58)，显宗为四姓小侯开学于南宫。”又贾逵传：“建初元年(76)，诏人讲南宫台。”献书：王先谦汉书补注引何焯曰：“文选三十八引刘歆七略曰：“孝武皇帝敕丞相公孙弘广开献书之路，百年之间，书积如山。”丹铅：西京杂记卷三：“扬子云(雄)好事，常怀铅提椠，从诸计吏访殊方绝域之语。”此代指书籍。〔15〕王风：王城之歌，此指朝廷乐官所制者。诗经有王风，郑玄王城谱：“王城者，周东王城，畿内方六百之地。国咏：诸侯列国之歌。汉乐府采歌诗，曾遍及各地。据汉书·艺文志·诗赋略载：“有高祖诗至南风歌诗二十八家，三百一十四篇。”骊翰：谓改正朔，代指不同时代。〔16〕里颂途歌：指民歌。汉书·艺文志：“自孝武立乐府而采歌谣，于是有代赵之讴，秦楚之风，皆感于哀乐，缘事而发。”随质文：论语·雍也：“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齐书·陆厥传：“质文时异，古今好殊。”〔17〕“以少即”二句：李陵字少卿。汉书·苏武传：苏武归汉，李陵泣下数行，因与武决。文选载李陵与苏武书：“游子上河梁，游手暮何之?”按：李陵诗当是伪作。文心雕龙·明诗篇已谓其“见疑于后代也”。〔18〕“平子”二句：后汉书·张衡传：张衡字平子，南阳西鄂人也。”文选张平子四愁诗序：“时天下渐弊，郁郁不得志，为四愁诗。”其“三思”曰：“我所思兮在汉阳，欲往从之拢坂长。”李善注：汉书曰：“天水郡，明帝改为汉阳。”应劭曰：“天水在大坂，名曰陇坂。”秦州记曰：“陇坂九曲，不知高几里。”〔19〕“南浦”二句：楚辞·九歌·河伯：“送美人今南浦。”后即以“南浦”代称送别地。关山之役：当指汉横吹曲之陇头、出关、入关、出塞、入塞等，因多征夫思归别离之情，故称“悲离”。〔20〕“东京”二句：东汉桓灵二帝时，兴张俭、李膺、范谤等钩党之案，死狱中百馀人，禁锢者六七百人。见后汉书·党锢列传。按前人谓古乐府艳歌何尝行、枯鱼过河泣等，因钩党而作，然无确证，此未详所指。〔21〕邺中：邺，古邑名。曹操曾封于邺，魏因置邺都。故城在今河北临漳县北。此代指魏。曹植鞞舞歌序：“汉灵帝鼓吹在李坚者，先帝(指曹操)闻其旧有技，召之。坚既中废，兼古曲多谬误，异代之文，未必相袭，故依前曲，改作新歌五首。不敢充之黄门(按，宋书卷一，‘汉世有黄门鼓吹’)，近以成下国之陋乐焉。”〔22〕“山水”二句：指南朝宋以后的山水诗兴起。江左：即江南，指南朝。文心雕龙·明诗：“江左篇制，溺乎玄风;宋初文咏，体有因革：庄老造退，而山水方滋。俪彩百字之偶，争价一字之奇，情必极貌以写物，辞必穷力而追新。”〔23〕“言古”二句：古兴：指诗之比兴。汉书·艺文志：自孝武立乐府而采歌谣，“亦可以观风俗、知厚薄云。”又谓乐府歌诗，“皆感于哀乐，缘事而发。”此乃上承诗经之比兴传统。〔24〕“议今文”二句：今文，相对汉乐府古辞而言，指五言古诗。此体至唐尚流行，故为“今文”。前谓五言诗由李陵首唱，今东汉党锢之“辞人哀怨”，盖即此类。东朝：即东汉，文心雕龙·明诗篇：谓汉世古诗为“五言之冠冕”。〔25〕梅落：即梅花落，为横吹曲。芳树：汉铙歌十八曲中，有芳树。此泛指乐府古题。共体：讥斥后世拟乐府诗千篇一律，鲜有新意。乐府古题要序云：“历代文士，篇咏实繁。或不读于本章，便断题取义，赠夫利涉，则述无度河，庆彼载诞，乃引鸟生八九子……类皆若兹，不可胜载。递相祖习，积用为常。”元禛乐府古题序：“沿袭古题，唱和重复，于是文或有短长，于义咸为赘。”〔26〕陇水：即陇头水，横吹曲古题名。巫山，指巫山高，汉铙歌十八曲题名。此亦泛指乐府古题。〔27〕“亦犹”句：列子·杨朱篇：“昔者，宋有田夫，常衣缊，自曝于日，不知天下之有广厦隩室，绵纩狐络，顾谓其妻曰：‘负日之暄，人莫知者，以献吾君，将有重赏。’”萤于触龙：左思吴都赋：“西蜀之于东吴，小大之相绝也，亦犹棘林萤耀，而与夫桪木龙烛也。”刘逵注引崔寔政论：“使贤不肖相去如日月之与萤火。”〔28〕凿空：汉书·张骞传：“然骞凿空。”颜注：“凿，开也;空，通也。骞始开通西域道也。”〔29〕先觉：谓不学而知。论语·宪问：“不逆诈，不亿不信，抑亦先觉者，是贤乎?”〔30〕潘陆颜谢：指潘岳、陆机、颜延之、谢灵运。潘、陆为西晋作家;颜、谢乃南朝宋代作家。迷津：迷途，指沿袭古人拟作乐府诗，钟嵘诗品·总论：“陆机为太康之英，安仁(潘岳字)、景阳(张协字)为辅;谢客(谢灵运)为元嘉之雄，颜延年为辅。斯皆五言之冠冕，文辞之命世也。”按：上述作家，写五言乐府较多。卢照邻立论，常与诗品相左。〔31〕任沈江刘：指梁代作家任昉、沈约、江淹、刘孝绰，四人也有大量似乐府作。乱辙：诗品将任、沈、江入中品，总论中批评任昉等“竞须新事”、沈约等“文多拘忌”(指四声说)，对此，卢照邻在南阳公集序中亦有贬辞，而本文着重指出他们的摹拟习气。宋书·谢灵运传论：“张蔡曹王，曾无先觉;潘陆谢颜，去之弥远。”〔32〕新题：指乐府杂诗，因不袭用乐府旧题。题意，故称“新”。题，全唐文作“体”。独步：后汉书·戴良传：“我独步天下，谁与为偶?”〔33〕九流：汉书艺文志：分诸子为儒家者流，阴阳家者流、道家者流、法家者流、名家者流、墨家者流、从横家者流、杂家者流、农家者流、小说家者流、谓“诸子十家，其可观者九家而已”。是谓九流(十家中除去小说家者流)。〔34〕“自我作古”句：张衡西京赋：“自君作故，何礼之拘。”李善注国语：“鲁侯曰：君作故事。”韦昭曰：“君所作则故事也。”古、故义通。兹：指贾言忠所作乐府杂诗。〔35〕侍御史贾君：高步瀛唐宋文举要乙编卷一本序注：“贾侍御盖贾言忠也。旧唐书·文苑传曰：‘贾曾，河南洛阳人也。父言忠，乾封必为侍御史。’新唐书·贾曾传亦载言忠事。此文言侍御史：官合。新唐书·地理志言乾封中复九成宫，时亦合。文云洛阳之才，地又合，则言贾言忠殆无疑也。”按：高说是。〔36〕升堂：论语·先进：子曰：“由也升堂矣，未入室也。”邢昺疏：“言子路之学识深浅，譬如自外入内，得其门者，入室为深，渊源是也;升堂次之，子路是也。”龟字：及下文“龙图”，言贾言忠有神授之才，艺文类聚·详瑞部引尚书·中侯：“河龙图出，雒龟书威，赤文像字，以授轩辕。”又崔融贺石龟负图表：“黄轩东省，河献龙书;苍颉南巡，洛呈龟字。”〔37〕藏翼蓄鳞：喻未显达。文选任昉宣德皇后令：“在昔晦明，隐鳞戢翼。”李善注：曹植矫志诗曰：“仁虎匿爪，神龙隐鳞。”成功绥慰志赋：“惟潜龙之勿用，戢鳞翼而匿景。”〔38〕“林宗”二句：后汉书·王允传：“允字子师，太原祁人也。……同郡郭林宗尝见允而奇之曰：“王生一日千里，王佐才也。”〔39〕“士季”二句：世说新语·赏鉴：王睿冲、裴叔则二人，总角诣钟氏季(钟会字士季)，须臾去后，客问钟曰：“向二童何如?”钟曰：“裴楷清通，王戎简要。后二十年，此二人当为吏部尚书，冀尔时天下无滞才。”〔40〕蛟龙之耀：世说新语·赏鉴：张华见褚陶，语陆平原(机)曰：“君兄弟龙跃云津。”刘孝标注引裴氏家传：司空张华与陶书曰：“二陆尤跃于江汉。”按：陆机、陆云兄弟为吴郡人，故称“南国蛟龙”。二陆入洛后，名大振，因以喻言忠。〔41〕东家：即东家丘，指孔子。颜氏家训·慕贤：“鲁人以孔子为东家丘。”科斗之书：指孔子所藏书。〔42〕朝阳：山之东面，代指凤凰。弄翮：振翅。文选郭璞江赋：“鸳雏弄翮乎山东。”李善注：“鸳雏，凤雏也。”〔43〕太行：战国策·楚策四：“汗明见春申君……汗明曰：君亦闻骥乎?夫骥之齿至矣，服盐车而上太行……中阪迁延，负辕不能上。”又贾谊吊屈原赋：“骥垂两耳，服盐车兮。”上路：犹要路，喻显职。古诗十九首：“何不策高足，先据要路津?”〔44〕赤县：此指万年县。新唐书·贾曾传：“父言忠，貌魁梧，事母以孝闻，补万年主簿。”唐以县在京都者为赤县。元和郡县志卷一京兆府：“万年县，赤。”高台：指御史台，此言其为侍御史。〔45〕动息：文选谢朓观朝两诗：“动息无兼遂。”李善注：“动息，犹出处。”颠沛：倒仆，喻困顿失意。〔46〕汲直：汉书·贾捐之传：“置之争臣，则汲直。”颜注引张晏曰：“汲黯方直，故世谓之汲直。”旧唐书·贾曾传：言忠尝奉使辽东支军粮，及还，向高宗可以平之状与诸将优劣，“高宗深然之”。〔47〕“铜术”二句：铜术，犹铜街。说文：“术，邑中道也。”此处代指洛阳。埋轮：后汉书·张纲传：“安帝元年(142)，选遣八使，徇行风俗。馀人受命之部，而纲独埋其车轮于洛阳都亭，曰：‘豺狼当道，安问狐狸?’遂奏大将军(梁)冀无君之心十五事。”雍门：即梁冀之门，此指梁冀。后汉书·梁统列传：汉和帝永元九年(97)，封梁雍乘氏侯。雍子梁商之女为顺帝皇后，梁商之子梁冀拜大将军，从此梁氏专权。〔48〕霜台：指御史台。通典卷二十四：“御史为风霜之任，弹纠不法，百僚震恐，官之雄峻，莫之比焉。”言忠乾封时为侍御史，又曾“擢监察御史”(新唐书·贾曾传)，故云。文律：陆机文赋：“普辞条与文律。”此处代指诗文。〔49〕绣服：执法大臣之服。汉书·隽不疑传：武帝天汉二年(前99年)，遣直指使者暴胜之等“衣锦衣持斧”，至各地巡捕“群盗”。锦字：晋书·列女传：“窦滔苏氏，名蕙，字若兰。滔，苻坚时秦州刺史，被徙流沙。苏氏思之，织锦为回文璇图诗以赠滔。”〔50〕九成宫：隋文帝所置仁寿宫。唐贞观五年(631)修复，为避暑之所。殊庭：史记·孝武本纪：武帝“临渤海，将以望祀蓬莱之属，冀至殊庭焉。”索隐引服虞曰：“殊庭者，异也。言仙人异域也。”群仙：史记·封禅书：汉武帝尝作甘泉宫，“中为台室，画天、地、太一诸鬼神。而置祭具以致天神。”此以九成宫况之，故为群仙之都。〔51〕五城：仙人所居，在昆仑山上。抱朴子：昆仑山有五城十二楼。昆阆：昆仑之阆风，喻指九成宫。屈原离骚：“登阆风而绁马。”王逸注：“阆风，山名，在昆仑山上。”神京：指长安。〔52〕三山：史记·封禅书：“蓬莱、方丈、瀛洲，此三神山者，其传在渤海中……未至，望之如云;及到，三神山反居水下。”蓬莱：史记·封禅书：蓬莱等三神山皆“黄金银为宫阙”，故以之喻九成宫。古辅，指凤翔府。元和郡县志卷二：凤翔府：“汉武帝右初元年(前104)更名右扶风，所以扶助京师行风化也，与京兆尹、左冯翊谓之三辅。”高步瀛唐宋文举要谓“古辅”为“右辅”之误，可备一说。〔53〕铜池：汉书·宣帝纪：“金芝九茎，产于函德殿铜池中。”颜注：“铜池，承溜是也，以铜为之。”〔54〕徼道：班固西都赋;“徼道奇错。”李善注：汉书曰：“中尉，掌徼循京师。”如淳曰：“所谓游徼循禁，备盗贼也。”此处指巡察警戒之道。〔55〕天回：谓所通极远。王粲浮淮赋：“旌麾翳日，飞云天回。”〔56〕卫尉：张衡西京赋：“卫尉八屯。”李善补注：“卫尉，掌门尉屯兵。”蒙茸：扬雄甘泉赋：“飞蒙茸而走陆梁。”李善注引晋灼曰：“飞者蒙茸而乱，走者陆梁而跳，谓猛士之辈。”此处代指盗贼。〔57〕“中岩”二句：极言九成宫夏季凉爽。文选曹植七启：“清室则中夏含霜。”李善注引李尤函谷关赋：“盛夏临漂而含霜也。”〔58〕层淮：高步瀛唐宋文举要改“淮”为“厓”，注：“案厓字当作淮，文义难通，今校改。”今按：“淮”字当误，“厓”字亦未必是，疑乃“帷”字之形讹。层帷，指九成宫的层层帷幕。〔59〕寒暑：易·系辞下：“塞暑相推而岁成焉。”道：卢照邻集笺注作“首”，似误。〔60〕鸡神之野：指陈仓。凤女之台：即凤台。按凤台在秦都雍。元和郡县志卷二：凤翔府：“春秋及战国时为秦都，德宫初居雍，即今天兴县也。”陈仓及天兴县皆与麟游县邻近，故曰。〔61〕青鸟：山海经·大荒西经：西有王母之山，“有三青鸟，赤首黑目，一名曰大，一名少，一名曰青鸟。”郭璞注：“皆西王母所使也。”〔62〕邈同：庄子·逍遥游：“尧见四子……藐姑射之山，汾水之阳，窅然丧其天下焉。”〔63〕“七日”二句：江淹别赋李善注：列仙传曰：“王子晋吹笙作凤鸣，游伊洛之间，道士浮丘公接上嵩高。三十余年后，上见恒良曰：“告我家，七月七日，待我缑山头。”果乘白鹤住山，下望之不能到。雷次宗豫章记曰：“洪井西，鸾冈鹤岭，旧说，洪崖先生与(王)子晋乘鸾鹤憩于此。”〔64〕长安之道：似指乐府诗长安道。乐府诗集卷二十三横吹曲辞有长安道，咏长安道路及风物。〔65〕战国策·燕策二：人有卖骏马者，“伯乐还而视之，去而顾之，一旦而马价十倍。”王勃上绛州上官司马书：“承达人一顾之荣，辱公车再辟之礼。”〔66〕麟阁：指麒麟阁。三辅黄图卷六引汉宫殿疏：“天禄、麒麟阁，萧何造，以藏秘书，处贤才。”此处指代文士。鸿都：后汉书·灵帝纪：“光和元年(178)，始置鸿都门学士。”李贤注：“鸿都，门名也，于内置学。”此处代指文士。〔67〕代郡：据汉书·地理志：代郡乃秦置。地域在今山西。苍梧郡：汉武帝元鼎六年(前111)开，地在今广西东南。〔68〕岷波：岷即岷江，在今四川西部，南流入长江。此处指西方。碣石：山名。碣在东，代指东方。〔69〕万殊：王羲之兰亭集序：“趣舍万殊。”千里：易·系辞上：“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70〕同晨风：诗经·晨风：“彼晨风，郁彼北林。”毛传：“，疾飞貌。晨风，鹯也。北林，林名也。”似秋水：庄子·秋水：“天下之大莫过于水。”〔71〕“洋洋”二句：论语·泰伯：子曰：“师挚之始，‘关雎之乱，洋洋乎盈耳哉!’”何晏集解引郑玄曰：“师挚，鲁太师之名。……鲁太师挚识关雎之声而理其乱，有洋洋盈耳，听而美之。”悬鲁：指鲁太师挚所用的乐器(编钟)。周礼·春官·小序：“正乐县(同“悬”)之位：王，宫县;诸侯，轩县。”郑玄注：“乐县，谓钟磬之属县筍者，郑司农云：宫县，四面县;轩县，去其一面。”〔72〕“郁郁”二句：论语·八侑：“子曰：‘周监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何晏集解：“言周文章备于二代，当从之。”以上二句是说，贾言忠等唱歌之作，可上追周代，若孔子再生，亦得从之。〔73〕笙镛：皆乐器名。尚书·益稷：“笙镛以间。”伪孔传：“镛，大钟。”〔74〕郎馀令：馀，原作“徐”。按王勃宇文德宅秋夜山亭宴序：“中山郎馀令，风流名士。”又旧唐书·儒林传：“郎馀令，定州新乐人也。”少以博学知名，举进士，转累著作郎，元和郡县志卷十八：定州：“战国时为中山国。”王勃序作于蜀(德阳县属益州大都督府汉州)，时郎馀令在蜀，卢照邻为新都尉，所与交者，当即此人，“馀”盖形讹，今据改。〔75〕亡篇：及下句“逸简”;指贾言忠等唱和之乐府杂诗。古壁：指孔子壁;曾出科斗书，见驸马都尉乔君集序注。此处指诗稿收藏处。道人：犹路人。汉书·食货志：“孟春之月，群居者将散，行人郑本铎徇于路以采诗，献之太师。”〔76〕褫巾：易·讼卦：“或锡之击带，终朝三褫之。”释文引王肃曰：“褫，解也。”巾指文官所戴平头小样巾子。褫巾：指辞官。归卧：指去新都尉后家居太白山下。〔77〕散发：后汉书·袁安传附袁闳传：“延熹末，党事将作，闳虽散发绝世，欲投迹深林。”〔78〕宾庑萧条：马棚。汉书·公孙弘传：公孙弘死后，继为丞相者：“自(李)蔡至(石庆)，丞相府客馆丘虚而已，至(公孙)贺、(刘)屈时坏以为无马厩车库奴婢等。”颜注“丘虚”曰：‘言不能进贤，故缮修其屋室可也。”。〔79〕绮季：绮里季。留侯：张良。史记·留侯世家：汉高祖欲废太子，留侯为吕后设计迎商山四皓辅太子，“上(高祖)迎之 ，问曰：‘彼为何者?’四人前对，名言名姓，曰;东周公、里先生、绮里季、夏黄公。”〔80〕幽忧之病：此处指作者所风病。朝廷之言：此处指贾言忠咏九成宫之诗，盖多言游兴宴从事。〔81〕舞雩：论语·先进：“风乎舞雩，咏而归。”何晏集解引包咸曰：“风凉于舞雩之下，歌咏先王之道。”水经·泗水注：沂水北对稷门，又名高门、雩门，“门南隔水有雩坛，坛高三丈，曾点所风咏处也。”地当在今曲阜南。此处代指歌咏。周道：指周先王之道。此处以周代唐。诗经·大康：“周道如砥。”小雅：毛诗序：“政有大小，故有小雅焉。”孔疏：“小雅所陈，有饮食宾客，赏劳群臣;燕赐以怀诸侯，征伐以强中国;乐得贤者，养育人才，于天子之政皆小事也。”盖乐府杂诗内容类似，故云。〔82〕“击壤”句：艺文类聚·帝王部(一)引帝王世纪：帝尧陶唐氏时，“天下大和，百姓无事，有五十老人击壤于道，观者叹曰：‘大哉!帝之德也。’老人曰：‘吾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何力于我哉!’”按：击壤乃古代游戏。太平御览·乐部引周处风土记：“壤者，以木作，前广后锐，长尺三寸，其形如履。”【赏析】该文为作者为友人诗集所写的序言。文章开头写诗的由来及两汉乐府等作品，然后写魏晋以后的作者只知仿效前人，少有创新，结尾写贾侍御的文学主张创新鼓励改革。卢氏用骈体写序，文情并茂。果如高步瀛所言：“缛采星稠，藻思绮合，极笔歌墨舞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