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画鹰》全诗原文、注释、翻译和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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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楚鹰赋云:“麾则应机,招则易呼。”孙楚所咏乃真鹰耳,而诗人所题之画鹰既已到了“轩楹势可呼”之地步,其鹰非真而何?值得注意的是,此四句中,“思”、“似”、“摘”、“呼”四个动词,两两相对,用字精切,力透纸背,画鹰如生。揣其心态以“思”,状其神态以“似”,拟其情态以“摘”,摹其动态以“呼”,描摹精微,令人折服。第三层为最后两句,诗人进一步想象呼之而出的苍鹰,能够展翅飞翔,去搏击那平凡的鸟类,让它们的毛血洒遍原野。真是想落天外,气势大振。这时的苍鹰已不是画中、自然中的苍鹰,而是人格化、神灵化的苍鹰了。清代田同之西圃词说云:“咏物贵似,然不可刻意太似,取形不如取神,用事不若用意。”杜甫之咏鹰,可谓达到了“取神”的极至。 清代浦起龙读杜心解对此诗的作法与作意曾有过一段颇为允当的评价:“入手突兀,收局精悍。起作惊疑问答之势,言此素练也,而风霜忽起,何哉?由来苍鹰画作,殊绝动人也,是倒插法,又是裁对法。‘竦身’、‘侧目’,此以真鹰拟画,又是贴身写。‘堪摘’、‘可呼’,此从画鹰见真,又是饰色写。结则竟以真鹰气概期之。乘风思奋之心,疾恶如仇之志,一齐揭出。”王西樵云: “命意精警,句句不脱画字。”仇沧柱亦云:“每咏一物,必以全副精神入之,故老笔苍劲中时见灵气飞舞。” (杨伦杜诗镜铨引) 这些评价,皆可作为咏物精切的佐证。 杜甫的好多咏物诗都能体现 “精切” 的特色。如 “微风燕子斜”(水槛遣心),摹写燕子之飞翔神态,甚得自然之趣。石林诗话云:“燕体轻弱,风猛则不能胜,唯微风乃受以为势,故又有‘轻燕受风斜’之语。”“侧身长顾求其曹,翅垂口噤心劳劳”(朱凤行),描写朱凤引颈呼伴、焦虑不安的神态,跃然纸上。“鹅儿黄似酒,对酒爱新鹅。引颈嗔船逼,无行乱眼多”(舟前小鹅儿),以物拟人,将鹅儿写得犹如做游戏的儿童一样活泼天真,逗人可爱。这些都可作为咏物精切的典型例子。而要做到咏物精切,除了要有深厚的文字功力外,诗人必须具有对大自然的特殊敏感和热情。只有寄情于物,才能写物如真。这些,杜甫都是无一不具的。 刘勰文心雕龙·物色篇中有一段话可作为咏物精切这一艺术手法最好的理论概括,他说:“是以诗人感物,联类不穷,流连万象之际,沉吟视听之区; 写气图貌,既随物以宛转; 属采附声,亦与心而徘徊。故‘灼灼’ 状桃花之鲜,‘依依’ 尽杨柳之貌,‘杲杲’为日出之容,‘瀌瀌’拟雨雪之状,“喈喈’ 逐黄鸟之声,‘喓喓’ 学草虫之韵。‘皎日’,‘嘒星’,一言穷理; ‘参差’,‘沃若’,两字穷形。并以少总多,情貌无遗矣。虽复思经千载,将何易夺。”以上所举之例,皆出于诗经,这些例子都能收到“以少总多,情貌无遗”的艺术效果,堪作咏物精切的典范。随着文学事业的发展,人们对咏物诗的要求亦愈来愈高。有时,为一首咏物诗“精切”与否,常常引起争论。如魏庆之诗人玉屑云:“章质夫咏杨花词,东坡和之,晁叔用以为: ‘东坡如毛嫱、西施,净洗脚面,与天下妇人斗好,质夫岂可比哉!’是则然矣。余以以质夫词中所谓 ‘傍珠帘散漫,垂垂欲下,依前被风扶起’,亦可谓曲尽杨花妙处。东坡所和虽高,恐未能及,诗人议论不公如此。”章质夫与苏轼同咏杨花,亦都注重在“精切”上下功夫,但所不同者,苏轼不惟赋物以形,而且托物言情,达到“不即不离”、“若即若离”的咏物境界,如此方为咏物精切的上乘之作。这一点,恐是苏轼略胜于章质夫的可贵之处。